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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伏】吊桥悖论(起)

ABO世界观

年龄差减小至3岁

伏黑惠童养媳设定

信息素:葡萄柚×马鞭草


Summary:伏黑惠的影子是暗,五条家也是暗,所以他要用黑暗撕裂黑暗。

  

时间线设定:故事背景依旧在当代,五条悟与其同期生年龄同时降低十岁,故事情节与原作部分时间线有融合。

  

01

  

伴随一声震耳发聩的响声,五条家某处面朝外庭的和式纸窗门被一具肉体轰然砸开。一个壮硕的仆妇应声撞出门外,在距离纸门五米左右的地方重重落地,又是震出一声巨响。


五条家的仆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过去察看情况。等那层薄烟略为消散之后,身着黑色和服的伏黑惠破开那层烟雾从房间深处走出,提着太刀朝那个仆妇逼近。


他衣着规整,袖子却被一条白布系在背后。露出肌肉线条极漂亮的小臂,甚至隐约看得到青筋。


看得出来,他刚刚正在练习剑术。


那个仆妇被撞得不轻,伏黑惠当着众人的面挽了个行云流水的剑花,随即将木屐踩在她肚子上。他睥睨着这个惶恐失措的中年女人,然后将刀尖探进她嘴里。


“我不打女人,这是原则。但这次不一样,你的确该打。”


伏黑惠的语气听起来像居高临下的审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五条家少主。


然而很可惜,伏黑惠只是五条家买回来为了和五条悟繁衍出更强后代的生育工具,甚至连性别还没有分化好就已经为他分配好了工作。


仆妇的地位还算是个女仆长,那条三寸不烂之舌以前就总爱在人后嚼伏黑惠的舌根,说得下作难听,好几次走漏风声都是伏黑惠强压着怒火忍了下去。


这次不太一样,伏黑惠正好就在隔壁。


想到这里,他轻蔑地嗤笑出声,用刀背那侧碰了碰仆妇的嘴角。


“如果下次再让我听见冒犯我的话,我会把你的嘴撕烂。”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五条家的老人便将伏黑惠叫了过去。


“所以呢,是要处罚我吗?”


女仆长几乎半身不遂,身上敷满了膏药,躺在仆人专用的寝间里哀嚎连连。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仆人都探出头来,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地扒着门框朝那处房间看去。


房间里的伏黑惠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长辈们面前,眼神却全然不似跪着,平静到无所谓地听从发落。


这群老家伙对着他吹胡子瞪眼,跟他讲了半天道理,什么“大和抚子”乎、“秋之七草”乎、“三从四德”乎、“贤良淑德”乎。


看得出来,伏黑惠反正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全程困倦地垂着眼,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最后,五条家的长辈们气急败坏地罚他跪在祖先灵位前整整一个下午,并且还要朗诵《女训》、《女则》。


经过这里的五条悟朝里面看了一眼,门正好开着,隔着三米就能听见伏黑惠低沉且不耐烦的机械朗读。他的声音比五条悟低,穿透力很强,聒噪得让人心烦。

  

想到这里五条悟不由得半眯上眼睛,投向伏黑惠的眼神也略带上些怒意,而他的眼神也因为这份负面情绪恰好被对方察觉到了。

  

“你要是嫌吵,可以去拜托老家伙们叫我现在回去。”


伏黑惠转过头去,眼神依旧轻蔑。在五条家他好像对谁都轻蔑,全然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怎么了,还是说你很得意?”


其实五条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视伏黑惠于无物,他讨厌被别人安排的人生,讨厌自己身边莫名其妙被安插进一个陌生人,况且还是一只这么不讨喜的刺猬,看一眼都要被扎伤。

  

于是他收回视线转而向别处走去,伏黑惠似乎是觉得很可笑,朝着他的背影挑衅一样说道:

  

“五条悟,你最好永远都无视下去。”


02


五条悟时常觉得自己倒了大霉。


九岁的时候身边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未婚妻,而且还是从禅院家买回来的私生子,就因为觉醒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五条家就忙不迭地花了十亿把这孩子买到自家来。就为了和时隔几百年才出生的,持有六眼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结合,孕育出无人匹敌的后代。


谁不知道上一代六眼就是和持有十种影法术的家主同归于尽的,也不嫌晦气。小小的五条悟在心中忿忿不平地暗自腹诽道。


大人们为了安抚他说道,你的未婚妻是个绝对的美人胚子,比你小三岁,他会跟你一起玩,陪你长大,在你闷闷不乐的时候逗你开心,以后你们会结婚,生出漂亮的宝宝,你们会很幸福,永远在一起…


听着这般童话一样的描述,五条悟对这个未婚妻产生了无数的遐想:温柔,美丽,会追着他玩,极讨人喜欢,可能以后还会做很多好吃的点心给他…

  

当伏黑惠来到五条家的第一天,五条悟一眼就看到那个小煤球一样的身影,虽然还没长开,但五官已经足够精致,像安静的瓷娃娃一样。


于是五条悟迫不及待地跑到他跟前去,伸出食指点着他的鼻子,颐指气使地对他说:“你以后就是我的未婚妻,在这个家你得听我的话,要不然你就没好日子过,懂了吗?”


然而跪坐在坐垫上的伏黑惠抬眸瞪了他一眼,下一秒,他开口狠狠咬住了五条悟的手指。


这崽子的咬合力强得惊人,仿佛是要硬生生把一段指节咬下来。五条悟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本来看伏黑惠不声不响的还以为会是一只逆来顺受的小白兔,谁知根本就是个挨不得碰不得的仙人掌。


虽说是他先去挑衅,可五条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五条悟气得挥手正欲打他一耳光,伏黑惠即刻握出一个手影,恶狠狠地喊出咒语,一黑一白的两条小狗顿时从他的影子里应声而出。

  

“——玉犬!”

  

两条与伏黑惠差不多高的恶犬气势汹汹地盯着面前的五条悟,追得他四处逃窜。仆人们出来劝架,直到看见五条悟被拉开得离他远远的,这才心满意足地解除了术式。


从那时起五条悟就在心里记恨上了伏黑惠,要不是母亲说不能随便破坏对方的式神,现在就是伏黑惠被他按在地上揍哭了。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八年以后的现在,十七岁的五条悟又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同样的话,然后将一盘不太甜的豆沙馅大福放在了伏黑惠房门后,又拉上了门。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讨厌伏黑惠,伏黑惠也不是真的讨厌他,只是讨厌被操控的人生。如果不是命运使然,或许他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们都只是没有还手之力的、被家族操控着人生的孩子,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被牵引着前进,看不到未来在哪。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罢了。


03


虽然五条悟绝大多数情况下总是无视伏黑惠,好像当做身边没有这个人一样。但说是无视,他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默默观察伏黑惠,就像观察装在透明宠物箱里的小刺猬。


刺猬也不是每天都竖起浑身的刺,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没人招惹他,吃饱喝足他就又回窝里睡觉了。如果稍微有人惹他一下他也不做计较,但如果是一而再,再而三,他就要呲起牙来咬人了。


说实话,虽然五条悟没亲耳听见女仆长到底编排了伏黑惠什么,但是看伏黑惠气到敢于当着全家上下的面,明知道接下来会被罚也要出一口恶气的样子,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了。

  

伏黑惠总是这样,下定了决心就不计后果,明知不可而为之。

  

想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大概能明白伏黑惠最近为何如此嚣张了。极有可能是伏黑惠终于剪掉了留了将近八年的长发,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下个月他即将满十四,再过一年就到了该进咒术高专的年纪。伏黑惠一直没去正规的学校读书,都是家庭教师给他上课,另外还教一些书法、烹饪、茶道、花道、剑道。可惜额外的这几门课,除了剑道,伏黑惠学了和没学一样。


与他精致漂亮中也带着俊美的长相相比,伏黑惠的性格和脸实在不搭。


饶是家中的长辈都说,他们从未见过性子如此刚烈的孩子。明明寄人篱下需要看人脸色生活,他却总是不肯经受一丝折煞,偏要争得头破血流。

 

五条悟曾经幻想过,假如伏黑惠去了学校会是怎样一副情境:虽然校服穿得规规矩矩,踏着的尖头皮鞋却总有一只不由分说地踩在别人脸上,把惹到他的人吓得跪地磕头,然后默然注视对方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还好他没去上学。”

  

想到这里,五条悟不禁自言自语道。


兴许是为了从小将他往温润乖顺的方向培养,五条家的老人们从伏黑惠进门开始就没让他剪过短发。可是伏黑惠的发质又密又硬,怎么梳都梳不成丝绸般的黑色瀑布,总有那么几撮碎发固执地挺翘着。


就像伏黑惠自己,哪怕五条家的封建礼教再怎么沉闷压抑,该破土而出的种子照样会萌芽生长。


现在年龄到了,老人们决定先剪掉长发让他适应同龄人的生活,否则到了高专他与众人也格格不入。


五条悟曾经隔着门缝看到过,长发落到榻榻米上的伏黑惠正给他常用的太刀打着粉,然后再用麻布裹着刀身抹去。


如果不看他手里那柄刀,仅仅只是看他整个人处于明暗交界处的轮廓,低垂的眼睫、漂亮的下颌线、流畅的肩颈,还有宽大的和服下依旧能描摹出的纤长身段,真就仿佛是如秋之七草般娴静柔美的大和抚子。


可惜伏黑惠从来都不可能成为因狂风折腰的花草。他应该是手中的那柄刀,要么锋利,要么折碎。

  

伏黑惠给他常用的那柄太刀,取名为“影纲”。

  

他本人对这个名字解释的含义是:至暗而生,比暗更暗。只有五条悟知道,他赋予这柄刀真正的潜台词是:自己的影子是暗,五条家也是暗,所以他要用黑暗撕裂黑暗。


04


当五条悟上楼推门走进自己房间时,他突然听见从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简直可以用凄厉来形容。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出来,声音的主人已经吐到快昏厥过去了。


他当即三步作两步拉开了伏黑惠的房门,果不其然,伏黑惠趴在浴室的马桶前狂呕不止,可是马桶里也只有一滩粘稠的清液。


伏黑惠吐得胃袋里已经毫无内容了,可是生理本能却逼迫他的喉咙与食道持续性地抽搐、蠕动。胃酸翻涌上来,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带着腥甜的酸腐气息。


“惠!惠,你怎么了?”五条悟从背后扶住他的肩,语气焦灼。“怎么吐成这样?生病了还是吃坏东西了?”

  

虽然他们二人关系的确不好,但五条悟也还没有冷血到见死不救的地步。伏黑惠和自己一起长大,再如何说也是有感情的,怎么可能不心急。


吐到浑身脱力的伏黑惠接过五条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努力平复下不断痉挛的身体,抬手示意他不必过于着急。

  

伏黑惠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那么背,罚跪结束后下人们为难他,说晚饭已经没有了请他体谅。空着肚子回到房间之后本来准备喝点水压一压,却恰好在床头看到一盘不知道是什么馅的大福。

  

这时候他回想起来,今天早上他错开时间出来吃早饭的时候恰好看见五条悟拎过一纸袋的和果子上楼,兴许是佣人帮他买回来的今日份点心。


那家的点心他偶然看五条悟吃过几次,不外乎是些大福玄饼之类,看样子应该就是自己吃下去的这些了。

  

“那盘点心…是不是你拿给我的…”他抬眼有气无力地望向五条悟,食指指向垃圾桶的半块大福,语气虚弱。

  

听罢五条悟便察觉蹊跷,他从垃圾桶里拾起那块咬了一半的点心闻了闻,在甜香中嗅出一丝极微弱的药草苦味。

  

“是我拿给你的,我怕你跪了一下午没人给你留饭,但是…”

  

他当即猜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看到伏黑惠逐渐蓄起敌意的眼神,五条悟知道他肯定已经怪到自己头上来了,于是赶紧急促地辩驳起来。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伏黑惠的一拳就狠狠地砸在他脸侧。


“…噗!咳咳…”


这一拳来得极迅猛,五条悟连开启无限术式的时间都没有,当即被打得在浴室的地板上吐出一小口鲜血。他还没反应过来,伏黑惠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伏黑惠,你不想活了吧?!”


五条悟极少直呼伏黑惠的全名,他彻底暴怒了。这是伏黑惠第二次攻击他,身为五条家少主的尊严绝不容许他这样被冒犯,况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未婚妻。


更可气的是,他明明只是好心,被错怪至此还要白挨一拳,气头上的五条悟越想越委屈,恨不得立马就在对方身上还之十倍。

  

“不是你不想让我活了吗?”


伏黑惠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勉强站起,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割出血来。


“我那几句话也没说你什么吧,很希望我消失在你面前吗?少爷。”


少爷。他把这两个字咬得极重,满含讽意。

  

其实伏黑惠又何尝不是禅院家的少爷,但是他出生即决定了飘摇的一生:身为术式杀手的私生子,觉醒出罕见的相传术式,还有禅院家欣然接受五条家给他明码标价。

  

“我就说今天你怎么这么好心…还好我平常都不敢吃你给我的东西,今天算我自作自受。”


对面话音一落,五条悟只感觉自己一股血直冲脑门。


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五条悟不假思索地逮住伏黑惠的头发,直接抓着他从浴室拖到卧室里去,然后重重甩在地上。


他不由得想起来以前数次自己对伏黑惠恶语相向之后,出于补偿欲,也出于年长者的照拂,悄悄放进伏黑惠房间里的精致点心。那种点心只有自己才吃得到,伏黑惠本应连见都没见过,可他还是依依不舍地省出几个分给对方。


所以当五条悟第二天看见摆在伏黑惠房门外空空如也的盘子时,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作这是和好的信号。虽然他们二人就算不吵架也不会搭话,但日子总是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他本来以为那些点心都让伏黑惠一个不剩地吃掉了,可听到刚才那番话,他眼前顿时浮现出那些自己都不舍得吃的点心躺在垃圾桶里的样子。


伏黑惠被他拖得踉踉跄跄,倒地的一瞬间便下意识地支起小臂以免后脑直接砸在榻榻米上。


他沉着眼眸观察现在的情况,同时召出了周身的黑影。伏黑惠必须冷静地思考对策,因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他怒意全开的,有些较真起来的五条悟。


05

  

明天可能要跪一整天。


看着房间的半角直接被五条悟的术式轰碎,一扭头直接可以看见月空,伏黑惠有些头疼地想到。


果然,五条悟稍微较真一点自己就远不敌他,况且还是在身体虚弱的状态下。


由于担心式神被破坏不敢召出,伏黑惠只能使用缓兵之计。靠体术取胜不太现实,无下限开启让他根本无法近五条悟的身。于是他在后退时潜进影子里躲开五条悟的术式攻击,试图从背后赌一把。


他以自认为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五条悟的背影中潜出,却在出影的一瞬间看见五条悟转过身时锋利的眼神,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


下一秒,伏黑惠被五条悟掐着脖子从黑影揪出来按在了榻榻米上。


“抓到你了。”


他放空而缩紧的眼眸像一头捕猎成功的狮子。


或许是被夺去自尊比失败更让人不甘,伏黑惠狭长的吊稍眼微微眯起,啪地一声捏紧了拳头,一上一下地朝五条悟举出,火苗般的一圈黑影围绕着二人迅速升起。


“布瑠部由良由良八…”


“很厉害的术式啊,完全没有见过,不知道能不能贵过津美纪病床上的医药费呢?。”


满脸堆笑的五条悟看似好心地提醒他。


此话一出伏黑惠即刻不出所料地闭上了嘴,黑影顿时消散。他本来漠然的眉宇之间逐渐渲染上一层浓重的怒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视着五条悟戏谑的眼神。


对方明显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还抬手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刘海,拖长了音调哄他。


“哎呀——惠,别生气,别生气嘛。”  


“你想怎样。”


伏黑惠干脆开门见山,他知道五条悟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嗯…我想想哦。”五条悟托着脸思索起来,突然像是灵光一现般惊喜道:“对了!不然惠就给我行大礼,承认你是我的妻子,如何?我保证这件事一笔勾销哦。”

  

“惠知道怎么行大礼对吧?也被那些老家伙按头教过了,反正以后都要做给我看,现在好好做一遍就放过你也不是不行。”

  

五条悟犹嫌不足,继续满含恶意地火上浇油。说罢他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伏黑惠会作何反应,把自尊心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他,会暴怒,会破口大骂,还是会再跟他打一场?


“好。”五条悟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回答的格外干脆。

  

“欸?你认真吗?”


他没想到伏黑惠会当真的,当即有些惊到了,还以为对方是要搞什么自己没见过的花招。正当五条悟纠结的时候,伏黑惠已经整理衣襟跪坐下来,随后一字一句道:

  

“我是您的妻子…承蒙垂爱,倍感荣幸。”


伏黑惠按照家族礼仪跪在五条悟面前俯首向他行大礼,双手并起自上而下,直至贴上榻榻米。而他的眼底却没有一丝屈辱或不甘的意味,始终牢牢盯着五条悟的颈动脉,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野豹。


此时五条悟的内心燃起一股畸形的快感,他爱死了这种蓄势待发却又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住的危险感。伏黑惠像是下一秒就能冲上来咬断他的咽喉,而偏偏这只漂亮骄矜的凶兽被动物园的玻璃隔在围栏里,只能瞪着他发出穿透力极强的低吼。


他凑上前去,鼻尖几乎贴在伏黑惠的发梢,语气轻佻又带着恼意,像是用语言代替手去抬起后者的下颌:


“惠,你很不服气吧?没关系,总有一天你要改姓五条的。你看你现在,再怎么不情愿,不还是要承认你是我的妻子,还是要像我行礼吗?”


“假如你分化成Omega,还要为我孕育后代,你清楚的吧?”


五条悟拿他认为最刺耳的话砸在对方鼓膜上,试图看看凶兽被逼到那一步会不计后果地冲破牢笼。而伏黑惠的眼神深邃得发冷,往瞳仁中看去只觉得在凝视一口井。然后他开口,语调平和,一字一顿:


“我从来不觉得,迫于形势与规则暂且选择服从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因为早晚有一天,我会报复回来。”


06

  

“所以说,是我错怪你了对吗。”


伏黑惠懒懒地侧目看向他。


五条悟点了点头以示肯定,看起来还是怏怏不乐的。想起刚刚不由分说就对他拳脚相加,伏黑惠顿时倍感惭愧。


“我再给你行个大礼吧。”他说着就要再度匍匐下来。


“别别别,别来这套了。”


五条悟赶紧扶住伏黑惠的双臂,他现在冷静了下来,回想起刚刚自己也很过分。


两个人莫名开始你来我往地谦让起来,五条悟突然反应过来,这样很像夫妻对拜。


想起之前通通被伏黑惠丢进垃圾桶的点心,他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拍着榻榻米吵嚷起来。


“还有啊!那些点心不吃你可以还给我,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是我从我的盘子里直接拿给你的,可没人敢害我!”


伏黑惠又对着他左耳进右耳出了,他出神地将对方气坏了的模样和炸毛的白色长毛猫联系起来,不由得觉得十分有趣。


“我以前也不知道是你放的,虽然有怀疑过,但我不觉得你会这么好心。”他坦然地解释着,这好像是他们八年来第一次真情实感地坐下来好好交流。


“我怕有人害我,就不敢吃。不过你之前放的点心也太甜了,闻一闻就齁死了。”伏黑惠耸了耸肩,接连补充道。“但是今天那个豆沙大福还不错,不太齁,这种口味的下次可以拿给我。”


“呀,说得这么理所应当,那群老东西没教过你浪费粮食不好吗?”五条悟故意讥讽。


“都说是他们教的了我为什么还要听?”伏黑惠义正言辞道。


“…说得也是。”他点了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伏黑惠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虽然五条悟比他大了三岁,但他总感觉自己成熟多了,仿佛他才是年长的那个。


再加上一部分伙食的缘故,长辈们为了让他保持身段与美貌,哪怕是青春期每天也只给他吃低脂低糖低盐的食物,饭量上仅为五条悟的二分之一。所以他长到十四岁才刚刚一米七出头,而五条悟已经直逼一米九。

  

“所以呢,这件事你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五条悟很好奇在这件事上他会如何处理,毕竟今天对方那一出下马威算是彻彻底底震慑了五条家上下的仆人,同时也让他惹祸上身。

  

“……”伏黑惠陷入了沉默。“上次我装傻,她们变本加厉。这次我没有息事宁人,下场你也看到了。”


“啧,反正这个家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他烦躁地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突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双眼都亮了起来。


“给我钱。”


伏黑惠理直气壮地朝五条悟摊开一只手。


“哈?才不要,我自己都不够花。”五条悟撇撇嘴,全然是一毛不拔的模样。“再说了,你要钱干嘛?买凶杀人?”


“搬出去住,我要离家出走。”短短十秒之内他已然规划好了未来,振振有词道。“反正你也看我不爽,眼不见为净。”


“对哦!但是…但是、但是但是…”本来与对方一拍即合的五条悟突然极不自然地吞吞吐吐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这时他想起来前几天B牌和G牌秋冬新款打折,自己已经把这个月的零花钱用得一分不剩。


“…你买衣服花光了吧?我就知道。”伏黑惠脸上赫然写着“孺子不可教也”。


“…要不你再等一年,去高专住宿舍?”被识破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试探性地提议着。

    

“那我不还是要和你住一起…?”

  

“…我可以走读。”


五条悟说得像勉为其难的妥协。


这种没营养的拌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们渐渐停下了对话,朝着破了一半的墙并肩坐着赏月,中间隔着大概半米的距离。


“…真想把五条家捏碎啊。”


五条悟望着月亮突然长叹一口气,语调放松地念叨着。虽然是玩笑一样的话,但居然也让人从中听出几分认真的意味。


那轮白月同样也面对伏黑惠,他感觉自己就和这轮月亮一样,什么都看得到,什么也带不走。久久地停留在固定的位置,不论谁在何处看到它都是同样的方位。

  

良久,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将月亮的身影深深刻进自己眼底,低着声毅然道:

  

“我也是。”


07

  

夜里伏黑惠睡得很不好,还好五条悟好心分给他一床厚被子,这一晚才不至于冻死。


虽说通过这件事他们之间也算冰释前嫌了,但五条悟承诺会帮伏黑惠扛下来他房里破了个大洞这件事,属实是他没想到的。


昨晚他们还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很多,最后困得睁不开准备回房睡觉时,五条悟不由得担心起伏黑惠来。


“我说,那你今晚怎么睡?”五条悟指着那个呼呼漏风的大洞。


“…不知道,要不坐一晚上吧。”伏黑惠有些认命地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要不你去我房间睡?不然着凉。”五条悟不假思索道。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伏黑惠也尴尬得不行。五条悟,一个即将成年的Alpha,要怎么跟长辈们花高价买来的,相处了八年的,可能会分化成Omega的未婚妻解释,他真的只是好心,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呢?

  

“我还是着凉吧,不给少爷嫌麻烦了。”伏黑惠恳切得格外通情达理。

  

最后五条悟从自己柜橱里翻出一床格外厚的蚕丝被丢给他,伏黑惠嗅着上面浓重的樟脑气味,堪称忍辱负重地将被子背了回去。

  

第二天,他打着长长的哈欠从回廊走到餐厅,正准备看看早餐有什么吃的,突然被门外传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昨天是谁往惠的点心里下脏东西了?!”五条悟手持一把木剑来回踱步,所有仆人在他面前跪成一排,谁露出畏首畏尾的模样就会遭他当头一棒。


“快说,不然每个人都来被我揍一顿!”


听到这里,下人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谁都知道五条悟这个混世魔王惹不得。本来他和伏黑惠也互相不对付,所以才有人闲着无聊去给这个不受重视的未来少夫人下绊子。


鬼知道今天是什么情况,伏黑惠闻起来也不像性别分化了的样子,可能是五条悟中了邪吧。

  

真稀奇,五条悟居然在为他教训下人。


伏黑惠吃着白饭配味增汤津津有味地看着门外这幅光景,味如嚼蜡的干煎秋刀鱼都比往日下饭一些。


本来试图从下人们的表情中察出端倪的五条悟突然发现伏黑惠已经在那边坐着吃饭了,当即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将伏黑惠带到他们面前。


“要不这样吧,惠。你看他们的脸,你觉得是谁干的就是谁干的。”

  

比伏黑惠大只许多的五条悟轻而易举就把他圈在怀里,笑嘻嘻地将木剑塞进他掌心,把着他的手一个一个指过下人们的头颅。


伏黑惠其实很无语,他知道这只是五条悟因为起床气而小题大做的恶作剧罢了,顺便也为了给昨天才挨的那拳泄愤。


然而仆人们却不这么想,五条悟灿烂的笑容中包含天真的残忍,这位魔王一样的少爷随便一句话就足够决定他们的生杀大权,断断得罪不起。


听到这句话他们立即慌了神,争先恐后地扒拉着伏黑惠的袖子极力讨好他,谄笑着叫他少夫人,全然不见之前给他穿小鞋的嘴脸。


快吐了。伏黑惠感到一阵反胃。


一时间,所有挨饿、挨冻、糟人冷眼,受人编排的回忆一并涌了上来,一口恶气吊在伏黑惠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抬脚狠狠踹下去一个差点把他袖子扯裂、平日里最喜欢阴阳怪气给他吃冷饭的、贼眉鼠眼的男仆,伏黑惠穿着木屐,力道大得顿时把人的额角磕出血来。而对方居然一分一毫的痛苦也不敢表现出来,收回了手依旧躬身朝他赔笑。

  

恰好伏黑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事到如今也不必再忍了。于是他干脆就遂了五条悟的意,手腕一翻将木剑丢在地上便扬长而去。


“偷偷摸摸下的,我怎么会知道是谁,说不定全都参与了呢?”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仆人们脸齐刷刷地变得煞白。第一次,一股复仇的极致快感涌上心头,他发现自己居然也可以如此恶毒,而且感觉居然还不错。  


呀。看到伏黑惠这幅恶人做到底的样子,五条悟不由得狡黠地笑了。


爪子露出来了。

  

“啊啦啊啦,这可怎么办呢?惠想迁怒你们所有人呢。”他捏着自己的下巴,用抑扬顿挫的声调拉长了尾音,佯装苦恼地扫视过每一个人的眼睛,紧接着爽朗地补充道。


“毕竟苦主是惠,那就按惠说的处理吧!反正我也不介意换一批新面孔啦。”

  

“少爷!少爷!对不起、对不起,万分抱歉…是我该死,是我害了少夫人!只降罪于我一人就好!求您不要迁怒于其他人…”


一个年轻女佣连滚带爬地从人群中摔出来,匍匐到五条悟脚边,诚惶诚恐地扒拉着他的和服袖子与裤脚。


“呀嘞,真的是你吗?”五条悟蹲下来端详她的脸,印象她和女仆长好像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如果要为了帮女仆长挨揍的事下药报复伏黑惠好像也有点说不通。



“不会是替人顶包的吧,这可怎么分辨才好。”


“管她呢,想找死就成全她。”


伏黑惠轻描淡写地一挥衣袖便转过身去,连那个女仆的正脸都不曾转头去看。


  

“既然如此…那好吧。”五条悟眼神一暗。


“对不起五条少爷,对不起少夫人,对不起五条老爷,对不起五条夫人…”


东京的十一月底已经飘起小雪,女仆被惩罚跪在凹凸不平的石板前向五条悟与伏黑惠磕头,一直磕到后者满意才能罢休。


她只穿着一件单衣,冻得嘴唇发紫,手指都无法正常舒展。可她还是不得不机械重复磕头的运动,同时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休克过去。


白的雪与红的血交织在一起,留在石板上看起来极其刺目,十足有杀鸡儆猴的效果。伏黑惠不为所动地喝着抹茶,仍然没有叫停的意思。


“怎么样,感觉如何?”五条悟饶有兴致地从对方的茶点盘里拿走一块奶油拿破仑。


他们正像看戏一样并排坐在置于栈台的两把西洋椅上,五条悟看着女仆磕头的情景像看马戏一样入神。他们中间是一个茶几,上面摆着一壶热茶与茶点,生怕他们觉得枯燥了。


伏黑惠端茶的动作停滞了片刻,他望着女仆血肉模糊的额头沉默良久,若有所思地长叹一声:“果然还是要有权力啊。”


“——真是叫人上瘾的东西。”

    

“对吧。”五条悟凑过去起哄。“权力真是好东西。”


“惠,帮我一起推翻这个家吧。想要多少权力都可以,只要不超过我。”


他抵在伏黑惠耳边,用只有他们才听得到的音量私语着,字字恳切。


五条悟让伏黑惠尝到了戒不掉的甜头,用自己能想到最难以拒绝的筹码展露给他看,犹如是在邀请对方赴约今晚的鸿门宴。


“好。”


而伏黑惠毫不犹豫,全然不顾这是否会成为让他粉身碎骨的陷阱,决然应允了他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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